几经波折之后,《人生大事》终于正式走到了观众面前。翻看观众的点评记录,几乎所有的人都惊叹于朱一龙的变化。
在“莫三妹”这个极具女性特色的角色名下,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糙汉子。寸头、小八字胡,皮肤黝黑,走到哪里都是一副大金链子、一双人字拖、再加一身裤衩背心,邋里邋遢,烟不离手……三十大几依旧一事无成,靠着家里祖传的丧葬用品店为生。
这样的扮相、这样的行为处事,就算他出现在你身边,恐怕也很难相信这是朱一龙。不仅观众认不出,导演刘江江一开始见到朱一龙也很难相信他能演出来:那么腼腆、温柔、漂亮的一个人真的能演出流里流气的莫三妹?“他就像孙悟空附身一样,会七十二变,瞬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”。
首先他的职业设定就很特殊,一个边缘且是许多人会避而远之的职业——殡葬师。别说演员,普通人对这个行业也了解甚少,殡葬服务也是很多人不愿涉足的行业之一。为了更好的塑造角色,朱一龙在开拍之前特意去体验生活,花费了大量时间去观察像莫三妹一样的殡葬师的工作日常。他甚至提前一个月进组,剪了寸头、增重、涂黑,只为了能够更早的进入到莫三妹的"状态"里。从电影里莫三妹身上的一些小细节能看出,他对角色做了不少精心的设计,大到角色每一阶段的成长变化,小到眼神的转变、手势的动作、低头的角度。比如莫三妹和人说话、吵架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叉着腰,或者是抖动肩膀。比如莫三妹坐在椅子上的时候,从来不会坐直,而是塌着腰,把手肘架在膝盖上。这些小细节的设计,也让莫三妹整个角色更加鲜明生动,让人信服。
再来,角色塑造的另一个难点也在于莫三妹这个角色的复杂性。
最初他只是把殡葬师这个职业当作一种无可奈何的谋生手段,一个哄骗老爷子把房产过户给自己的工具。
可当他理解了父亲所说的"生离"、"死别"的苦,明白了殡葬师不是赚死人钱的买卖,而是给逝者最后的体面、完成丧属最后的遗憾的时候,他对逝者、对这个行业的尊敬才是真正的发自内心。
这种心路历程的转变,人物的成长进阶,一些细节对比,就能看出演员的设计和用心。
开始时一脸的漫不经心,尊敬有余但尊重不足。
到后来虔诚祭拜,深沉默念给予逝者尊重。
从人设上来看,莫三妹也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,他打过架、坐过牢、满嘴脏话,没个正形。
可他也绝对不是一个坏人,他会在小文无家可归的时候,毫不犹豫地决定收养她。
别人求他帮忙,他就会拼尽全力去做,哪怕那个人是曾经给他带了绿帽子的前女友。他更像是一个游走在中间的人物,略带一丝江湖义气,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也不会有丝毫的犹疑。这种类型的角色一旦诠释过度,就会显得不伦不类,但朱一龙他做到了,用了很多细节性的动作和情绪表达出了角色的另一面。影片中有一个细节,三哥上门进行殡葬服务,被丧属冤枉偷了逝者的金戒指。他二话不说,直接把衣服脱下,仅剩一条底裤让丧属检查。这样"坦诚"甚至可以说是略带一丝挑衅的态度,吓跑了丧属,也侧面说明他是那种不在意别人看法的人。可是这样的人,在面对前女友的现任用钱侮辱自己的时候,能潇洒地、毫不犹豫地将钱扔回了那个男人脸上。在这个过程中,三哥都没有看他一眼,而是静静地望着那个自己曾深爱过的女人。眼神中有愤怒、不解,有无奈、绝望,这里一句台词都没有,可从他的眼神变化里我们似乎又看到了千言万语。如果将表演的难度看做是一栋正在建设的大楼,那塑造这么一个成长型矛盾体的人物就一定是在这栋大楼的最高层。在这个难度之上,再搭建阁楼的话,那可能就是和小孩一起演戏。比起精雕细琢的演技,小朋友们更擅长直观的情感表达。这就要求成年演员必须精准地拿捏好一个度,还需要引导和捕捉到小演员的最佳情绪。角色突破大本就不好演,对手戏是小演员更是难上加难。当小文的母亲出现,想要回小文的时候,那种内心的纠结与痛苦。他不知道不顾小文的意愿,将她送回去究竟是对是错,他担心这一别就再也无法相见,他担心小文会从此忘了他。他又是笨拙的,他没有在父亲那里,学来如何去爱人,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不舍。只能在大雨磅礴的夜晚,不停地追着那辆载着小文远去的出租车,直到再也没有力气向前。这一刻一个深沉的父亲形象跃然于银幕之上,让观众不自觉地随着三哥的情绪悲伤、落泪。还有一场是小文从妈妈那里偷偷跑回来,三哥把害怕和担忧用质问和责骂的方式输出。可是当他听到小文说自己的爸爸是莫三妹,自己不会丢的时候,一瞬间哭到下巴颤抖的生理反应太真实了。而他得知小文一个人跑了那么远的路来找自己后,他的状态则慢慢由担忧、心疼,转变为自责、感动。短短几秒的镜头,朱一龙通过细腻的表演演出了完全不同的四种情绪,将人物心境的变化毫无保留地传达了出来。他担忧,一个刚刚上幼儿园的小女孩,他视为己出的宝贝女儿会发生什么意外。他心疼,一个身无分文的小女孩,跑了那么远的路会有多么的辛苦。他自责,为什么当初那么狠心不管她的感受,就将她送了回去。他感动,这个他真心照料的小女孩,也是同样真心的把他当做了自己的父亲。不得不说朱一龙是一个很会用眼神演戏的人,他将表情细节拿捏的非常到位,哪怕同一场戏的哭,都有不一样的层次状态,这样的表演方式才能让观众和产生情感共鸣,随着他的哭而哭,随着他的释怀而释怀。
市场有时其实也挺"懒惰"的,一旦接受你的角色定位,就很难做出改变。
但凡你有一次诠释"失误",就有可能被打回原形,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,想要拥有诠释角色的自由就必须有从头开始的勇气。像是朱一龙,可能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,他都是温润如玉的代名词。他曾说过,自己不是一个天赋型的演员,但他愿意一次又一次跳出自己的舒适圈,去诠释那些和自己本身性格完全不一样的角色。无论是《重启》中的吴邪,《叛逆者》中的林楠笙,《峰爆》中的洪翼舟,还是如今《人生大事》里的莫三妹,他的角色很少同质化,角色之间区分感非常强,甚至在人物身上看不到演员本身的性格状态。我觉得就该是这样一人千面,演啥像啥,或者说演啥就是啥。